瓶子溜馬日記

"I believe it's time for these guys to take the next step, and I know they can without me." -- Reggie Miller, Pacers, #31

http://www.nba.com/pac0rs/news/reggie_interview.html

在正式退休之前，Reggie Miller 與兩個從他職業生涯開始就一直以文字記錄他的一切的記者做了一番對談。 David Benner 從 Miller 還是菜鳥的時候就已經跟他一塊工作， Conrad Brunner 則從 1988 年開始，他們與這位傳奇巨星分享他對自己、以及溜馬隊的過去、現在與未來的想法。

問：在什麼時候你瞭解到自己可以在 NBA 中討生活？

答：大概是我大二之前的暑假，整個夏天我都跟湖人球員還有其他職業選手一起在 UCLA 練球的時候。那時我覺得應該有信心可以跟他們一起比賽。當時湖人剛剛拿了一座冠軍，而且比賽很有張力。包括 Magic (Johnson)、Byron(Scott)、Coop (Michael Cooper) 都很照顧我，他們告訴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假設他們都對我這麼有興趣，這就給了我信心可以闖一闖。在我加入聯盟以後，我就知道沒錯，我可以。

問：一個偉大的得分手和一個偉大的關鍵球員，如何區別，不管何時都願意、也有辦法在緊張的時候出手投進決定性的一擊嗎？像你這樣的球員，到底有什麼不同於他人的特質，讓你會想要在這種時刻出手投籃，也有能力把球弄進籃框裡呢？

答：你必須樂於接受失敗，因為你不可能每一次出手都不落空。人們都把焦點放在那些精彩片段上，但是其實我沒投進籃框的球更多，這會讓我回去再思考，我可以怎麼做來讓結果不一樣。你必須樂意接受這樣的事，如果你失敗了，就必須回頭反省，瞭解自己犯了什麼錯，也許是戰術跑錯了，還是出手姿勢不對了，接受這個事實，在弱項上努力加強，然後期待下一次上場比賽。

問：有哪一次出手不進的球，讓你痛到現在的嗎？

答：不一定是出手，不過我記得有一次我罰球沒進，那可能會改變一個系列戰的結果。那是在 1994 年，我們跟尼克在東區冠軍賽遭遇，第六戰在我們主場舉行。如果我們贏得那場比賽，我們可能就可以打冠軍賽，整場比賽我們都大幅度的落後。我們追上來了，努力想要逆轉、逆轉，大概剩下一分半的時候我被犯規，我們只落後一分。那時我覺得好疲倦，應該叫個暫停調整一下呼吸才對。第一球我罰進了，我們追平，但第二球沒進。我想如果我第二球也罰進的話，在心理上，一定可以瓦解尼克的戰力。他們整場比賽都處於領先，而我們反擊成功，你當然不能說：『如果你那一球罰進，你們早就贏了。』但是在季後賽中，就是一些小動作，你可以用來打擊或是耍耍你的對手。我覺得如果我那一球罰進，我們就可以領先一分，那會讓他們失去全身的精力。我想尼克的球員看到我沒有罰進那一球，心裡一定在想：『嘿，他們不想贏嘛。』然後他們就贏了。

問：當你還是菜鳥時，一加入聯盟拿到這麼多錢，因為是個很棒的球員而受到矚目，然後你變成一個 All-Star。 但沒有太多人瞭解，最重要的事情，是勝利。你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種想法？

答：也許是在我第一次獲選 All-Star 之前吧。能參加 All-Star 比賽是很棒的一件事，但我的球隊勝率在五成上下起伏，在當時勝率五成是沒辦法打季後賽的。我的焦點放在想辦法進入季後賽，然後闖出一番成就。在你年輕的時候，你根本不會瞭解勝利的意義。你只想參加季後賽，因為那就是我們所有努力希望達到的境界。我只想闖進季後賽然後有所表現。連續兩年在季後賽輸給塞爾提克，體會到季後賽的氣氛多麼讓人興奮，他們那個團隊曾經是世界冠軍，我們差一點翻盤。這個時刻，它在我的血液中灌輸了這個：『我喜歡這個；我們可以是季後賽的一份子。』

問：在你生涯中投進的無數關鍵球，有沒有哪一次特別重要？或者你認為除了投球之外，還有什麼是你認為最值得驕傲的時刻？

答：我還是會講那是 Byron Scott 的重要一擊（1994 年季後賽在奧蘭多舉行的首輪第一戰）。 那不是我出手投的，但是我幫了一點忙。如果 Byron 沒投進的話，一定會豬羊變色，我不知道溜馬能不能打到那個階段。在溜馬歷史中，Byron 的那個三分球是最重要的一球，因為那一球給了我們信念。贏了那一場後，我們就認為：『輪我們出頭了。』我們穩穩拿下第二場，第三場大獲全勝，讓我們的等級更上一層。這在球隊歷史上是影響深遠的一球。

問：那你自己投進的球呢？

答：就一球？

問：大家都會說你在季後賽大鬧麥迪遜花園廣場的事蹟，不過如果你現在 50 歲，要跟後人說你的豐功偉業，你第一個想起來的是那件事？

答：我很喜歡（2002 球季） 跟籃網打的那一系列戰。他們是第一種子，我們是老八，但我們教訓籃網了一頓。對於年輕球員還有現在在隊上的那些人，那是讓他們轉大人的時刻。你必須親身體驗。就像我對尼克體驗到的，在你瞭解自己比另一支球隊更棒時，你會嚐到的痛苦滋味。（解讀：明明比對手好，卻還是輸了）只要你試過一次，你就會更加渴望，你在暑假就會更認真做訓練。 對 Ron、Jermaine 和 Jamaal 來說，瞭解溜馬比籃網更棒的時候，就是他們成熟的時候，讓他們更上一層樓的時候。（老大... 你還是答非所問哪。^^||）

"A lot of guys think when summer comes it's a vacation. ... You can't just take four months off and expect (your body) to react the same way when September rolls around." -- Reggie Miller, Pacers, #31

問：你記不記得在 2002 年季後賽終於贏得東區冠軍，知道你要進軍總冠軍賽時的感覺？

答：喔，那當然。在經歷這麼多的心碎、四分打還有麥迪遜花園廣場的冷嘲熱諷，只有在那（紐約尼克主場）晉級才是最適合的地點。只有那裡才是我們可以成功辦到這件事的地方。那個晚上一切都很完美，月亮、星星，正是我們晉級冠軍賽的完美時機。說真的，想起來要跟他們回到主場打第七戰，我還有點怕怕的。

問：從你職業生涯開始以來有很多很多球員加入、離開，但在你的 18 年中，你總是維持很年輕的球風。你看起來都不像老球員，你的秘訣是什麼？你到底為什麼可以保持這樣呢？

答：很多人不太願意這麼做：在暑假的時候認真訓練。很多人都認為夏天就是放假的時候，我強調，做重量訓練不是要操死你，這是為了讓你的身體可以習於六、七、甚至八個月的撞擊。你不能一休息就是四個月，在下一年九月球季展開時還期待一樣的好。從投球的練習、瑜珈、彼拉提斯運動（pilates）、健行到舉重等等，我隨時都做些運動，讓我的肌肉持續放鬆、保持活力。我跟很多年輕球員一起打球，這很有幫助。在（夏天）面對很多大學球員，會讓你維持年輕。

我是個幸運的人。我身邊一向都有些年輕、有才華的球員，還有很棒的老闆和經理人。 Donnie (Walsh) 總是給我找來很棒的球員。我們從來不曾真正地跌入谷底。很有趣，我總是想，尼克可能之前永遠都是前十名的球隊，但是他們卻有過那麼長的低潮期。 Donnie 讓這支球隊保持在可追求季後賽的競爭者之列，在我待在印城的每一年。

問：當你回顧在溜馬的生涯，球隊在過去 16 年曾 15 度打進季後賽，你是否感到驕傲？

答：因為我們打進了季後賽，為我們所經歷的一切，Rick (Carlisle) 應該獲選年度最佳教練才對。那個打架事件很大一部份是我們的錯，結果我們失去了三個最好的球員，有的是禁賽一段時間，有的是禁賽一整年... 到打進季後賽，對這些教練來說就是背書，對球員來說也一樣，他們辦到了。這真的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問：即使在你最後一年你不太可能有機會贏得總冠軍，球隊在面臨逆境時依然有能力突破重圍，對你來說是否也是一大勝利？

答：沒錯。人們不瞭解，在這個聯盟中，如果少了幾個頭號大將，會有多棘手，你面對的是軍容強盛的敵人。你可能會在幾場比賽中面臨缺兵少將的情況，但我們卻是每一場比賽都如此。這可說明了一切。

問：對你來說對溜馬從一而終為什麼這麼重要？什麼時候開始你認為是重要的？

答：你會希望有個根。很有趣，現在我出門去吃個晚餐、或看電影、或什麼的，小朋友看到我會說：『我記得跟爸媽一起去看比賽。』這些小孩現在都是成年人了，有了他們自己的家庭，會說「從前從前... 」這樣的故事，這對我來說，就是在這裡打球最重要也最讓人滿足的事情。你在這裡有根，這裡就是籃球的聖地，高中、大學和職業籃球都很棒。跟籃球有關的電影都是在印地安那拍的。

"I hear everything, just to let all the fans know. I do hear them, which sometimes throws me off, especially at a big moment in a game." -- Reggie Miller, Pacers, #31

問：當你投三分球的時候，不管是在主場、客場、熱身賽、例行賽或季後賽，你知不知道球場中每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答：我知道。我聽得到每一個聲音，我想讓球迷知道這件事。我真的聽得見他們的聲音，有時候會讓我恍神，尤其是在比賽中的關鍵時刻。當然啦，在那種時候你得專心，但又在這種時候你的耳朵聽到了那些聲音，你本來應該投進卻因一時恍神而沒投進，你會覺得心情很糟。但我真的聽得見，一切。

問：你以身為一個射手而聞名；你的傳奇建構在三分球和關鍵時刻敢於出手之上。在你職業生涯早期，你曾經為了籃球其他的基本功夫的完整而感到困擾，你希望自己的球技面面俱到，不只是投籃這部分。現在這問題還困擾你嗎？

答：我希望別人認為我是一個全面的球員，所以在生涯早期我有些難過，不過那些跟我一起打球和跟我放對的球員，他們都知道我的犧牲。尤其在我的這個位置上，你得犧牲你的身體。Rik (Smits) 還在這裡的時候，我是那個必須幫他擋人的球員。當你需要面對一個 280 磅重的對手，自己卻只有 185 或 195 磅重，那就是我為什麼會一直這樣跟 Jeff (Foster) 和 Cro (Austin Croshere) 說：『如果你擋得好，因為你的對手要來幫忙防守我，你就會有空檔，你就會有很大的空檔可以出手投籃。』早年我在 UCLA 和 Riverside（高中）時，就被灌輸要犧牲自己的觀念。

問：在你生涯最後的 25 或 30 場比賽中，我們都看到了，你還可以。在你知道自己還可以繼續打的時候，你怎麼可能毅然退出球場？

答：我那麼做，是因為我必須那麼做。那是在我們面對的困境下，唯一可以使我們晉級季後賽的方法。如果我們陣容完整、每個人都健康，我不會那樣做，因為他們可以，那我只會在這裡、那裡投個三分球，那我們就會贏得更多的比賽，我們會贏個 50 多場，那我的退休就不會顯得這麼誇張了。我做到我所做到的一切，只是為了要晉級季後賽。但這不會改變我的決定，因為很簡單，我認為現在是時候了。我想現在是這些孩子們進入下一階段的時候了，我知道即使少了我，他們還是可以的。

問：很難想像少了你的溜馬會是什麼樣子，但是現實是我們必須面對下一個球季。為了幫助你的隊友面對你的離開依然可以打得很好，你會怎麼對他們說？

答：希望他們學著凝聚團隊合作的意識。在我生涯的前兩年，我被「出名」這件事迷惑了。嗯，所有的人都有名氣，有些人打明星賽，或是獲選第一隊，或年度防守球員。所以他們都有一個地位在。現在應該是忘了數據的時候，誰管你得了 25 分？誰管你誰是隊上助攻還是抄截還是什麼最多的人？如果他們可以團結一致，不要管那些小事，以天分的角度來看，他們就是聯盟中最棒的球隊。比賽開始，打得像一支球隊，一條心的球隊，沒有人可以打得過他們。不過他們必須一開始就瞭解這件事。只要他們有過光輝的時刻，以後他們連作夢都會夢見，他們瞭解到了團隊合作的重要以後，球隊就會提升一個層級，比我還在的時候更好。

問：你的未來呢？

答：沒錯，跟大家想像的不一樣，籃球在我生命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但另一方面，它也是不重要的一部份。你知道 40 歲其實還是很年輕。或許去當播報員吧。我已經在準備開間公司，製作一些獨立影片，大概就是這樣吧。我會小小嘗試一番。

問：你最喜歡的隊友是哪些？

答：最喜歡的是 Mark (Jackson) 和 Dale (Davis)。 在我生涯前三年最照顧我的是 Vern (Fleming) 和 Herb Williams。還有 Chuck (Person)。 我最早的保鏢（在場上幫他擋人的）是 Antonio 和 Dale，他們讓我在場上可以隨心所欲，我知道他們總是會挺我。Derrick (McKey) 在我知道我守不住某些對手的時候，他就會冒出來把那傢伙接收走。Rik (Smits) 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他被批評，因為他身高 7 呎 5 吋每個人都認為他應該是下一個救世主。我喜歡 Jeff (Foster)，就算他的身材不如 Dale 或 Antonio，他還是做了很多。我希望他可以更強悍一點，可以打得更像 Dale、Antonio、Bill Laimbeer。他擁有優勢而且如果別人不鳥他的話也看起來夠瘋，你在聯盟中就需要那麼點瘋狂。

問：你真的樂為敵人嗎？

答：我愛死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原文：Not everyone can wear the white hat.）

問：可是你是個好傢伙耶。

答：你們知道這件事，在印第安那之外的地方，大家都不知道。做為全民公敵還有當個壞人造就了我的黃金時代，我現在是個好傢伙了。在使壞了這麼久以後。現在大家都認為我是個很棒的人。我想他們現在可以接受我了，在此之前他們不喜歡我。

問：每個人都認為 Reggie Miller 在球場上是個驕傲自大的人， 但你在做慈善事業的時候卻都維持得很低調，你其實是個安靜又害羞的人。為什麼你總是把你的真實個性跟你的形象區分得如此明顯？

答：你必須扮演某些角色。不管怎樣大眾會給你一個定位。我在麥迪遜花園廣場的行為是一回事，在攝影機前的行為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他們都不相信我說的話。他們只是相信我球場上的行為表現的。所以你們會看到我在球場上永遠是那副德行，我必須那麼做。但如果我在廠外還那樣表現，一定會瘋掉。我一向很尊重別人。我大部分時候都希望做對的事其他的批評就不管了。

問：你以前很在意小朋友對你的反應。現在對你來說還是很重要嗎？

答：我喜歡小孩子。在我退休後，我可能會最想念的一件事，就是到球場跟小朋友一起玩樂。小朋友喜歡遠球（三分球）。每個人都喜歡灌籃，那很棒。但小朋友喜歡遠距離投球。每個人都知道 "boom, baby" 和三分球的關係，尤其是在印第安那這裡。在成長的時候小朋友就想成為一個射手，我想這裡大部分的家長都很清楚，他們會告訴小朋友： 「這就是 Reggie Miller 職業生涯中所做的事」，這樣很讚。以後我最懷念的事情，就是讓小朋友開心，因為這就是我的動力。

"I showed up each and every day to play." -- Reggie Miller, Pacers, #31 and only.

問：你會被選入名人堂，不管你手上有沒有冠軍戒指。你投進無數重要的關鍵球，你生涯總得分跟 Jerry West 還有一些偉大的名字，在聯盟得分排行榜上排在一起。但是你最讓人懷念的事蹟，就是不管是哪一場比賽，你看起來都很快樂，而且你在乎每一場比賽。當你退休後，再回顧生涯，你對自己比賽中的那一部份感到最大的驕傲？

答：我能上場就一定上場比賽。我大概有八成的比賽沒有缺席，或許更多。我帶傷比賽。你永遠不知道那些觀眾是不是第一次來印第安那看比賽，也許是鼓起勇氣，或是人家送他一張票，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第一次來到現場。我一向希望那個人會這樣想：「老兄，那個 31 號是誰呀？他真的是個很棒的球員。」我希望他們記得他們看溜馬比賽所經歷的美好回憶，這讓我有動力提早到球場、早點熱身完畢、做好心理準備、看看錄影帶、做好一切準備，而這 18 年來沒有例外。